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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疗舱位置紧凑,两名重伤的伤员需要安置,陈风正要把位置让出来,但因为腿伤无法移动,舒窈犹豫再三还是走回去搀扶他,探照灯光被救援队掉转到救生通道方向去了,井底其他位置逐渐暗下来,孟星河遥遥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,浅浅笑了笑,从口袋里摸出一板止痛片,熟练地掰下几片干嚼下去,才起身向救生通道处走去,脚步不稳,他就扶着墙壁,好在大家都在忙或者休息,没人注意到他。
救援队正在给所有人分工,盘查可用器械,毫无疑问淘金者们携带的工具是最齐全的,但此时他们犹犹豫豫,不肯交出来,在周遭此起彼伏的声讨中恼羞成怒地站起身要干架,却被高大健壮的救援队员一把摁在墙上,顿时气焰矮了下去,只剩嘴里骂骂咧咧。
“你们的背包里有硝酸甘油,管制刀具,土制猎枪,”低沉平淡的声音响起,孟星河走出黑暗的墙角,漠然看着正与救援队员厮打成一团的淘金者们:“也许还有几块狗头金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!”为首的村长顿时握紧了手中的撬棍,怒目瞪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年轻人,对方的神态却极为镇定自若,对着逼近的利刃毫无忌惮,只掩唇轻咳两声,冷冷道:“我不但知道,而且已经拍照传给上面。你们背包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足够你们进局子呆一段时间,而如果我们这之中的任何人出了问题,你们还会背上偷盗国家财产并致人死亡的罪名,那么量刑就不是按年算的了,你们的下半辈子都别再跟家人团聚。”
一大段话所需的气力有些超出了预算,孟星河只觉眼前黑翳又开始弥漫,胸口的气闷感更甚,他耐不住侧过头去,强忍干呕的反胃感,布满血丝的眼睛被生理泪水激得愈发泛红。
拿撬棍的手剧烈地抖了抖,村长身后的年轻人喊道:“别听他胡说,这里根本没有信号,他怎么可能传的上去。”
“徐三已经招供了,他在上面等你们。”孟星河微微垂首,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衬衫衣襟上的褶皱,空气好像变得更湿更冷,被他揉皱的衬衣怎么也挡不住那一股股寒意:“要看看备份吗?”
淡淡的言语形如一道惊雷,炸得几名淘金者呆滞原地,徐三是他们留在上层通道的接应,救援队收缴的那个帆布包孟星河已经拍照传给孟玥蓝,人也被暂扣起来,所以他没有说谎,他们的把柄确实已经被发现了,如果他们害死在场的勘探队员,那就是故意杀人。
一群法盲虽然不懂数罪并罚的量刑为何物,却也明白罪加一等这种简单的加法,一时间个个憋红了脸,将手中的武器握得咯吱响,此时却又听孟星河悠然开口:“但如果你们配合救援,确保所有人平安无虞,天舒也愿意给你们点便利。”
“你算哪根葱,那么大的集团,你说话就能算话的?”穷途末路的淘金者们束手无策,却也不会轻易相信他递来的救命稻草。
“当然算话,”舒窈走出来道,语声鼎鼎:“我是天舒的负责人,我可以保证。”
是她识人不清,才让这群蛀虫钻了空子,所有的责任她首当其冲,不会再让孟星河为她担责,而她也选择信任他的决定。
吃下一颗定心丸,淘金者们终于妥协,交付出手中的所有工具,救援队员很快将工具分给大家,勘探队的测距仪器也在这时派上了用场,从测定结果看中央救生通道被石块封堵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,由于已经疏通过一次,碎石块居多,搬运起来会费些功夫,同时多次爆破导致通道内壁撕裂严重,需要加固后才能攀行。
而脚下的地面已经被浸润的湿漉漉,部分低洼地方开始积水,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。
分工很快完成,救援队分配了为数不多的水和食物,叮嘱大家短暂休息后尽快开始挖掘。
“sophie,你不该出头去讲那些话。”陈风接过舒窈递来的的水壶,即便已经干渴到嘴唇起皮,也只是稍稍抿了一口,水源实在太少,必须节省着用,舒窈自己也喝了一口,闻言低着头,有些闷闷地说:“我不想再欠他人情了。”
温热手掌落在肩上,陈风探手虚虚揽住她,笑道:“好吧,但你一定要答应我,无论发生什么事,都让我在你身边。”
“theo…”舒窈蹙眉,她很感激在低落时刻陈风能够给她这样的支持和鼓励,但她希望这仅仅是通过朋友的身份,可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显然不止于此。
正从她身后不远处走来的人轻轻顿住了脚步,孟星河攥着水壶的手停在半空,沉默片刻,终于还是收了回去。
明明很清楚的不是么,他所能拥有的,不过是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和愧疚,却一再不知分寸地逾矩,一再让她难堪。
他慢慢退了回来,倚靠在冰冷的墙壁,零散的灯光打过侧脸,毫无温度。
将水壶抱在怀中,这才发觉左手的手腕红肿不堪,腕上手表的表盘不知何时碎了,指针绊在碎玻璃上,早已不再走动。
大约是接住救援队员落地的时候摔坏的,如果不是手表的缓冲,他的腕骨可能会被直接砸碎,早该是血肉模糊了。
这件旧物在危险关头保护了他,而他却连阿窈唯一给的礼物都保护不了。
温度下降的很快,只穿着衬衣的身背不时会打个冷颤,额头与脖颈却沁出一层薄汗,汗渍流淌,颈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,他隐隐有些焦躁,下意识地抬手去挠。
很多时候他同这些恶心的“蚂蚁”一样,惹人厌烦,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存在。
为什么明明被厌弃还总要自取其辱呢?
他想,抓挠脖颈的手指用了些力气,大概就像母亲告诉他的吧,有些人生来就是贱种。
黑暗是颓丧的温床,催生出无限消极的情绪,当他被嘭嘭的打击声拉回神智时,按在颈侧的手指感受到了黏腻的温热。
从令人窒息的绝望中猛然抽回理智,孟星河剧烈地喘息着,胡乱将衣襟拢好,放空的眼眸中尽是茫然。
那样极端消极的情绪久违而可怖,那一刻他几乎是毫无意识,只会本能地用疼痛和鲜血来刺激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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