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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文字姻缘(第2页)

郦露水每天忙里忙外,甚至没时间熬药,因病痛整晚“千回万转”,难以成眠。

她将自己比作花,而婚后折磨她的人,就是“蝶”和“蜂”。身体上的病痛尚能医治,可“蝶嗔蜂怒”造成的伤害,却是难以愈合的顽症!

《孤鸾·病中》

郦露水

午寒偏准,早疟意初来,碧衫添衬。宿髻慵梳,乱裹帕罗齐鬓。忙中素裙未浣,折痕边,断丝双损。玉腕近看如茧,可香腮还嫩。

算一生凄楚也拚忍。便化粉成灰,嫁时先忖。锦思花情,敢被爨(,灶台)烟薰尽。东风却嫌饷缓。冷潮回,热潮谁问?归去将棉晒取,又晚炊相近。

郦露水的婚后生活得劳苦忙乱,在这首词中被生动呈现。

郦露水虽身患疾病,却无人嘘寒问暖,还要繁忙劳作不休。

疾病的折磨、劳动的繁重,让她容颜憔悴,可她却无暇梳妆,只能“乱裹罗帕”,一条素裙也“摺痕边,断丝双损”。

她才十八九岁,“香腮还嫩”,可对比鲜明的是,“玉腕近看如茧”。嫁人后命运凄苦,却也只能忍耐。她的“锦思花情”早被“爨烟薰尽”。

早知所托非人,她即使粉身碎骨,也要在出嫁前再三思忖。可如今她只能面对现实——你看,刚晒好了棉被,又到了做晚饭的时间……

《凤凰台上忆吹箫·赠邻女韩西》

郦露水

寸寸微云,丝丝残照,有无明灭难消。正断魂魂断,闪闪摇摇。望望山山水水,人去去,隐隐迢迢。从今后,酸酸楚楚,只似今宵。

青遥,问天不应,看小小双卿,袅袅无聊。更见谁谁见,谁痛花娇?谁望欢欢喜喜,偷素粉,写写描描?谁还管,生生世世,夜夜朝朝?

楚歌汉赋这是两位善良的相府千金,在皇宫中悲惨的际遇中,一缕微弱而温暖的阳光。两姐妹非常喜欢看郦露水写的字。一有空就来翻阅郦露水的文字,抄写郦露水的经书,看郦露水讲解美妙的诗词。

看到郦露水整日劳苦,甚至挨打受骂,虚弱得无法下床,这些文字让饥寒交迫的遭遇困境中的人十分感动。

然而不久以后,韩西就嫁为人妇,不能陪伴郦露水了。婚后回娘家时,郦露水卧病无法看望,韩西又特意赶来,又为她送来了食物。在临别前,郦露水在病榻上,送给韩西这首词,作为永久的纪念。

这首词,用了二十余叠,读来缠绵悱恻,如泣如诉,感人至深。

词人陈廷焯曾评价:“其情哀,其词苦,用双字至二十余叠,亦可谓广大神通矣。易安见之,亦当避席。”“易安”也就是郦清照。在陈廷焯看来,就连郦清照的作品与之相比都要逊色。

《赠史甘霖》

郦露水

终日思君泪空流,长安日远,一夜梦魂几度游。堪笑辛苦词客,也学村男村女,晨昏焚香三叩首。求上苍保佑,天边人功名就,早谐鸾俦。应忘却天涯憔悴,他生未卜,此生已休!

史甘霖十分同情郦露水的际遇,也对这位才高命薄的女子,产生了恋慕的情感。然而,当他说出要解救她时,她却婉言谢绝了他。

她何尝不爱慕史甘霖呢!与暴虐的丈夫大旺这大王相比,史甘霖知书达理,也懂得怜香惜玉。可是,“使君自有妇,罗敷自有夫”,在封建闭塞的时代,一个私奔女子的命运,或许比她现在更悲惨。

后来史甘霖考中进士,来到郦露水的家中看望,却得知她已在两年前,就因病香消玉殒了。

韩西将这首词,辗转交给了他。他这才知晓她的心意——郦露水背负余生凄苦,忍受思念煎熬,却又无能为力,只能为心上人祈祷,希望他功成名就,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。她与他此生缘尽,而来生是否圆满,谁又能知晓呢!

郦露水如同空谷幽兰,一生困在偏僻山村,却偏偏有着满腹才华。目不识丁的丈夫大旺和婆婆,不喜欢郦露水写字,甚至折断了她的笔。

在没有纸笔的日子里,郦露水只能将自己的词作,用炭棒或者白粉,偷偷写在破布、树叶或花瓣上,再偷偷地丢掉。大量的作品就这样散轶了。

幸而,她在生命中邂逅了史甘霖……有屎以来她的才华与遭遇才被世人所知。

虽然她存世的作品不多,可学者却给予她很高的评价。胡适甚至称她为“第一女词人”。词作家徐乃昌也赞叹,“郦露水负绝世才,秉绝代姿,为农家妇……其词幽深窈曲,怨而不怒,古今逸品。”

贺郦露水的一生短暂而凄凉。

叶汉舞看得太出神了,那一天不知不觉间就打着瞌睡,半醒半梦地看到了史甘霖和郦露水大树之下……脑中浮现出来某种画面让她有些崩溃……恍惚中陷入一种深深的惶恐之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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